三十一、汉梦做梦也没有想到，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竟早已被人爱上，而爱他的人就在眼前。
汉梦在8队劳动，开始注意观察身边的人和事，她发现江莲经常帮助一位中年妇女。积肥时，她总是和那中年妇女搭班，让那妇女铲，自己挑，还口口声声“大妈，大妈”喊个不停，亲热得不得了；劳动中间歇工时，江莲也不闲着，帮助那中年妇女纳鞋底，或做鞋帮，或织毛衣。她最初以为江莲是在帮助自己的母亲，可后来见她口口声声喊大妈，又大惑不解：这儿的女儿叫母亲怎么喊大妈呢？当听到有人说：“看，人家没过门的儿媳妇多好，谁要是娶了江莲这样的儿媳，谁算是烧了高香，要享福了。”这样，她才知道，江莲是在照料，孝敬未来的公婆，那么，她的公婆叫什么呢？她的未婚夫叫什么呢？她不禁想起一句话：“这是一个普通的证明，那种谦恭是雄心勃勃的阶梯……”
江莲是不是那样的人呢？
终于有一天，她弄清楚了原委。江莲对她说出了一切。那天，收工路上，俩人走在一起。汉梦问道：“江莲姐，你今年多大了？”“我啊，19了。”
“你男朋友在哪啊，好多人在夸你呢！”“说什么？”“说的可多呢！说谁要是娶了江莲这样的儿媳，谁算是烧了高香，要享福了。”
“别听他们瞎说，我还没有对象呢。”
“你骗人。可有人指着你这样说：看，人家没过门的儿媳妇对她婆婆多好啊！” “是吗？”“就是的。”
“那是金秋的妈妈。金秋，你知道这个人吗？他和我是同学，又住在一个队。金秋在部队当兵，他妈妈身体不大好，我就经常照顾她一下。没有想到，别人就把我当成她未过门的儿媳妇了。”
“金秋？我好像听说过。他人怎么样啊？”
“他啊，我看样样都好。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我。”
“那你问他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那么远，我怎么问他啊？”“写信问啊。”
“我给他写过，不知怎么回事，他没有给我回信。”
“那你请人说媒，不就真的成了她未过门的儿媳吗？”
“你又不认识金秋，要是你认识，我就请你当红娘。”
“好啊，以后我如果认识了金秋，见到了金秋，我就来为你当红娘。”
汉梦说完最后一句，脸色大变，差点流下眼泪。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是的，我心口有点痛。”
“是吗，我带你到大队医疗室去看一下吧？”“不用了，过一会就会好的。”
汉梦做梦也没有想到，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竟早已被人爱上，而爱他的人就在眼前。她设想了各种可能，设想得最多的，就是江莲对金秋的爱，只是一厢情愿。江莲丝毫没有感到汉梦的变化，更没有想到，他们俩人早已情投意合，私订终身。因而，她只是沉浸在理想的单相思的兴奋之中，按照自己设想的轨迹，去努力，去奋斗，在追求。
现在，江莲感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好多人在向她暗示，有的甚至公开表示祝贺。终于，有一天晚上，她向母亲坦露了心扉，想和在部队当兵的金秋建立恋爱关系；又怕金秋不同意，就让母亲出主意想办法。
江莲的母亲侯兰花不愧是大队书记的夫人。她早就在为女儿的婚事盘算，她也看中了金秋，想选金秋当女婿，与女儿可谓不谋而合。一见女儿主动提出，马上给女儿出主意。
“金秋这娃我认为好。他人勤快，能干，又还本分，又勤俭，又孝顺，人也长得好。现在又在当兵，将来一定大有出息。就怕他本人不同意。不过不要紧，要想嫁给金秋，先要赢得他妈的喜欢，金秋是个孝子，唯母命是从，你讨好了他妈，讨得了他妈的喜欢，你的婚事就成功了一半，还有一半要靠你爸爸来完成。”
“我爸爸怎么完成？”
“笨蛋，亏你还是我的女儿，这你就不开窍啊！家贫出人才。金秋出身贫穷，但穷则思变。你想，金秋人能干，有理想，又忠诚老实守信用，部队领导现在就欣赏这样的年轻人，如果不出意外，他也许会在部队提干。他提了干，就算是他母亲强迫，他也不会同意和你的这门婚事，因为你和他不对等啊。他提了干，就是吃皇粮的，就成了军官。成了军官以后不在部队干了，到了地方，也是分在国家的单位。而你虽然是党员，又是大队干部，但说到底，你还是盘泥巴的，端泥饭碗的。这叫门不当，户不对。前一半，靠你自己努力。这后一半，我来想办法帮你完成。
再说了，你要是出来参加了工作，金秋就是在部队不提干，他也可以随你，不会在农村，可以转成商品粮。他成了吃商品粮的，就可以招工。这样，也不会委屈你了。你看怎么样？”
“好啊，妈妈，你就快点对爸爸说啊！”
“好，我来催你爸爸，要他到县里或是到区里，找熟人托关系，先把你弄出去搞工作队，然后想办法转正、提干。你吃了皇粮，成了国家的人，他金秋怎么会嫌弃你？你要模样有模样，要人才有人才，要文化有文化，要家庭有家庭，又能干又贤惠，哪一点比他金秋差？”
“妈，你别尽说你女儿的好话。八字还没有一撇，您好像就成功了一样。”
“这年头，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要敢想敢做。”
“那，妈，您给我当军师。”“好，我给你掌舵，你只负责使劲划船就行了。”
于是，母女分头行动。江莲有了动机，又有心机，就更加百般讨好金秋的母亲金兰芝。刚好，这一段，金秋的母亲逐渐感到体力不支，脸上泛白，身上时而冒虚汗，下身经常流血。平常，她总是有病过拖。这次，她又想拖过去。她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躺下，一旦自己病了，沉重的家务无人料理，不出工就没有工分，没有工分就分不到口粮，更分不到钱，全家人的生活会更加艰难。江莲时时留心金秋的母亲，总想为她做点什么。金秋从部队给家里来信说，他到部队后，比在家里强百倍，有衣服穿，有饭吃，而且能吃饱吃好，真想把部队的包子、馒头寄回来给妈妈尝尝，给弟弟妹妹们尝一尝。部队发给的衣服，他会尽量省下，部队发的津贴，他也会尽量省下，包括买牙膏、牙刷的钱，他一分也不会乱花，因为妹妹、妈妈都没有穿过象样的衣服。妹妹们也快长大了，也需要穿点象样的衣服，家里还欠集体的八百多元钱，等他攒够了钱，一定会用这钱还给集体……（1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