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敏,你说,因为什么?”“我哥哥说,他对别人有个约定。”
“那个别人是什么人?那是个什么约定?”
“我不清楚,好像是个女的,你最好问我哥哥。”
“好,我会问他的。”说完,她几乎流下泪来。难道,那远方,还有一个像我这样真心爱着你的痴情姑娘?她是什么人,她是哪里的人?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谜底揭穿。
几天后,晓敏回到家里,把江莲到学校找她的事对妈妈说了。妈妈也正盼晓敏回来,要她给金秋写信,叫金秋请假回来一趟。妈妈还把江莲的妈妈来找过要江莲和金秋尽早订婚的事对晓敏说了一遍,同时,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一定要娶江莲当儿媳妇。晓敏只好给哥哥写信,要他尽快回来一下,一是看一下妈妈,妈妈大病了一场,现在非常想念远方的儿子;二是回来把和江莲姐的婚事定下来,妈妈已经向江莲和她妈妈表明了明确的态度。接到晓敏的来信,金秋决定回家一趟,一是看一下日夜思念的妈妈,再就是当面向江莲解释清楚,自己已另有所爱,还要感谢她多年来对自己家庭和妈妈的照顾。金秋收到妹妹小敏的来信后,以母亲病了在医院手术为由,向政治部首长请假回家。说实话,他很想回家,他惦念着家乡的一切。门口的枣树今年挂果了吧?妈妈的头上是不是又添白发了?弟弟妹妹们又长高了吧?父亲的哮喘病好些了吧?一年前,他探过一次家。那次时间短,回到家,自己一直在山上帮助家里砍柴,足足砍了2万多斤。那一大堆柴也该烧完了吧?他尤其想见到日夜思念的妈妈。几十年来,妈妈一直在艰难的人生道路上跋涉。她曾长久的期待,期待新的生活,期待儿女的成长,期待与儿女朝夕相处。但当祖国需要,她义无返顾,坚决支持儿子去当了兵。新社会,给了她新的生活,点燃了她生命的火花,她歌唱过,欢乐过,希望过,甚至幻想过。在他的记忆中,他还记得母亲动情委婉的歌声,不过,那是儿时听到的少有的几次。印象最深的是自己小学升初中,考上了县一中,妈妈笑了,还高兴地唱起了曾经唱过的情歌:妹娃子要拜年啊,咿吆喂,哪个来推我吆喂……不过,没有多久,妈妈就为学费而好久没有说话。看得出,母亲对生活抱着表面沉静而实则轰轰烈烈的希望与向往。母亲,牺牲了自己,把全部的爱和感情倾注在儿女的身上,将悲哀深深地压在心底。妹妹的每次来信,总是报喜,总是说爸爸妈妈身体一切都好,弟弟妹妹一切都好。妈妈这次病了,一定病得厉害,不然妹妹是不会写信相告的。还有,母亲为自己与江莲的婚事,也一定作出了决定。自己怎么向妈妈解释,这又是一道难以破解的难题了。
金秋辗转回到了家乡的县城。
离家越近,他越是想家。
想家,真是一个奇怪的字眼。家,一个神奇的概念。有些人年过古稀,白发苍苍,早已经是儿孙满堂,却仍然对故土有一种深深地眷恋。乡恋随着人生跋涉的脚步,渐渐爬藤长满心中的每一寸空隙。日子过得飞快啊。来往的飞鸿传递着家书与亲人的关切。春夏秋冬,四季转换。金秋想念家中日渐年迈的父母,想母亲在他临行前做的饭菜,想父亲在他离家时一言不发紧闭的唇,想父母过去艰辛的岁月,如今脸上刀刻般的皱纹。入梦时,仍是那温柔的河,那河边的垂柳,那落日余辉照耀的河边的小路,还有那一块玩游戏的伙伴和家乡的方言……
现在,他提了干,一个月有50多元的工资,这在乡下人看来,已经是高干了。他用发的工资,在县城给爷爷奶奶买了水果点心,给爸爸妈妈买了补品,给弟弟妹妹分别买了做衣服的布料。他想了想,应该给江莲买点什么。给她钱,她不会要。大恩不言谢。要是买件衣服,买双鞋子,他又不知道江莲的身高、腰围、号码。他左右为难,来到文具商店里,只好给江莲买了一支金星牌钢笔,一个精美的笔记本。又想给江莲的爸爸妈妈各自买点烟酒衣料。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买什么都需要票:粮票、油票、棉花票、糖票、肉票、火柴票、肥皂票、盐票,总之……没有票,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好在金秋在部队开了介绍信,他凭介绍信在门市部找营业员说情,才买了需要的东西。加上自己在部队当战士时的衣服,鞋帽,整整装了两大帆布袋。
这天下午,他扛着行李来到汽车站搭车准备回老家。在汽车站等车的人来了一群又一群,走了一拨又一拨。门口,有一个煎饼摊。煎饼摊好了,再抹上红红的辣椒酱,冒着一缕缕热气。两个年轻人捧着刚出锅的热饼,不停地倒着手,嘴里唏拉唏拉,不一会,每人吃了四张饼,打起了饱嗝。翘首四望,到处是醒目的标语口号,醒目的标语下面,有一堆堆垃圾。垃圾旁边,两个乞讨的男孩在欺负一个乞讨的小女孩。衣衫破烂的一个男孩忽然抢走了小女孩的包。其实,那不是包,是用报纸包的一包东西。小女孩哇哇大叫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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