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群
15年前的一个凌晨,母亲走了。她终于摆脱了多年病痛的纠缠和折磨,摆脱了人世间的纷扰和无奈,到天堂享福去了。母亲却把无限的思念、无尽的缅怀和一幢老屋留给了我。
老屋一共有五间平房,前面三间和后面的两间相连,红墙红瓦、木窗木门,外加一个很小的院子,院子的围墙上长满了青苔。老屋是上世纪70年代修建的,斑驳的墙面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屋里没有装修,朴实无华。小院里原来有一棵栀子花树,开花时香气宜人,母亲会摘一些送给邻居们。父亲喜欢在小院里摆弄他的收音机;母亲喜欢在小院里摘菜洗菜。我回去了,也会搬个小板凳和母亲在那里聊天,阳光照射到小院里,照在父母身边。旁边厨房的一根烟囱笔直地钻出屋顶,母亲时时在厨房里忙碌着,一碗碗家常菜就是从这里端出来的。一间堂屋和两间卧室被母亲收拾的整洁干净,掉了漆的老家具也被母亲擦的铮亮。这么多年来,老屋留给我的就是这样一些图景,它就像儿时看过的电影一样,始终定格在我记忆的深处,常常在我眼前闪现,念念不忘,刻骨铭心。父母亲在这个老屋里生活了三十多年。自从母亲去世后,80岁的父亲生活不能自理,就随我去居住和护理,这个老屋就空着了。
老屋空了,我的心也空了。母亲在,这个老屋就有了生机和活力,我就有回家的归途;母亲不在了,我就像水中的浮萍,没有了根基。每每想到这些,我的内心就一阵阵地刺痛,充满了难言的伤感与惆怅。
结婚前,我和父母一起住在这个老屋里多年,结婚成家后就搬去了自己的小家,虽然如此,但回娘家是必须的。因为这里是我的家,是我的根,也是我心灵的港湾!
有时候回去是听母亲对父亲坏毛病的投诉和唠叨;有时候回去是帮母亲拆洗被褥或做一些家务事;有时候是母亲做了好吃的,我去饱口福;有时候回去什么也不干,就是想妈了,回去陪母亲坐坐。
母亲在我心目中,几十年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她永远都是那个样子:瘦弱纤细,两鬓花白,语言丰富,说话利索,屋前屋后有做不完的家务、忙不完的事,如果说变化,那就是母亲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一些、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一些。
母亲生性好静,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除了做家务外,还喜欢看看报纸、杂志,剪贴一些她喜欢的文章;有的时候还用儿孙们的名字写写打油诗、藏头诗、宝塔诗,自言自语摇头晃脑地自娱自乐、自我陶醉。每天都要带着老花眼镜,翻看儿孙们的照片,似乎这些都己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书桌上,母亲显得那样的恬静和优雅,犹如一幅永不褪色的油画。希望在屋子里流淌,亲情在心底里涌动,母亲就这样每天静静地、虔诚地守望着她人生中岁月里的点滴幸福和期盼,这份祥和、这种心灵的宁静,对于母亲来说是一种享受,是一种寄托,是一种安慰……
后来母亲年纪大了,身体日渐衰弱,弟弟就提出要把他们二老接到城市去住,还承诺说如果嫌他们住的楼层高,可以把下面的储藏室改建后居住。可母亲死活不同意,她说舍不得这个老屋:“这是我的家,我就要住在这里”。就这样,老屋里一直住着父母,父母一直陪着老屋,直到母亲去世,那一年她73岁。
母亲走后的这15年里,我仍然坚持经常回到老屋去看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每个旮旯都不放过,我在心里呼喊着母亲,我能依稀听见母亲的应答。每次回到老屋,既是寻找亲情也是寻找记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那样的熟悉和温暖,看见老屋就像看见母亲一样。这里有母亲的点点滴滴和乡邻乡亲的故事,这里有我永远也忘不掉的情和爱。老屋虽然破旧不堪,但它刻录着我们几十年来的生活轨迹,演绎着我们的骨肉亲情,容纳着我们的喜怒哀乐,包罗着我们的悲欢离合,也珍藏着我们对母亲的美好回忆。我无数次在不同的时间怀着相同的心情去朝觐和拜谒心中的这块圣地,去向母亲诉说我的喜悦、我的忧伤、我的思念、我的缅怀,又无数次地依依告别和流连忘返。
每次回去都仿佛看见母亲单薄的身影倚在大门口向外张望,盼着她的女儿回来;每次回去都似乎闻到阵阵汤香,那是母亲为我精心准备的菜肴;每次回去都好像听见母亲絮絮叨叨的声音和无微不至的嘱咐;每次回去都是那样的亲情交融、时间恨短。
有人劝我把这不值钱的老屋卖掉,但我始终没有同意,我怕老屋没了,我再也找不到母亲的身影,找不到曾经的暖窝,找不到心灵的归宿!
老屋其实就是家,就是母亲。母亲的这个家,才是我魂牵梦绕的精神家园。这个老屋里有我成长的烙印、有母亲的身影和声音,有母亲的呼吸和心跳,有我割舍不掉的牵挂和记忆!如今母亲的爱穿越时空伴随着力量,福佑着我、福佑着我们全家!
老屋虽旧,却是我情感寄托的地方,是照亮我生命的那盏灯,是拨动我记忆的那根弦,是我心心相念的结。曾经的家,家里有妈妈的所有。
老屋是乡愁的代名词,是挥之不去的牵挂和思念!
母亲的老屋,我心中的家!
(通联:钟祥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