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8月28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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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4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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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荷塘

□ 李甫辉

夏天的回忆 梁俊琦 画

在我的家乡,村民聚居的村落,附近多有堰塘,一来生活取水,二来灌溉农田。我家的前面便有这样一口塘。

那是一方面积很大的荷塘,塘边有一个隆起的土丘,是挖堰时挖出的泥土堆积而成的,土丘上总是长满茵茵的浅草。小学的时候,每每放学回来,我便到草地上去玩耍。一时凝望着塘里清凌凌的水,想起母亲所说的上湾里的小孩——青儿因秋冷下水得了腿骨髓病,不得已锯腿而死,我幼小的心里便生出怜悯和恐惧来。

那些日子里,乡亲们宁静悠然地生活着,故乡如一幅充满生机的田园风俗画。小孩子也帮忙栽秧、扯草、割谷、打场,男人们挑牛粪,将牛栏里的渣肥挑到菜地里去施肥,女人们烧晚饭火,将灶台上锅碗洗刷得乒乓作响,屋顶上的柴烟飘出淡淡的香味:那段恬适无虑的童年时光啊!

塘堤上太能生长树木了,似乎插根棍子都能长出大树来。砍斫光整的地方,几年不经意便又猛恶成林。记忆里,一圈堤上的荆棘杂木成了我们割砍不尽的薪炭林了。秋天,我们用镢头挖树蔸,挖回来下雪天烤火用。黄荆条树蔸,根有拇指粗,镢头挥下去便能挖出,汗就渐渐冒在我们额头上了。

夏天,荷堰里满目生趣。菱藤缠络浮萍覆盖着半边水面,挺出一秆一秆的荷叶,荫蔽住下面几处不时冒来的细小气泡,许是鳖在弄出动静了。雌的大黑鱼温柔着身子带着小黑鱼们沿堰边游戈,偶尔光顾人们的视线。青蛙最顽皮了,鼓着眼晴蹲守堰边和你对视,陡然又扑通跳进水里,泅至不远处的荷叶下再来看你。刚才还在禾场上蹒跚的鸭鹅,不知什么时候凫在水里了,扁着嘴抖抖地啄水草,时而又乍翅翘尾地将头颈没到水里,不知在啄些什么。

荷塘纳尽凉爽,那时的夏天我们几乎每晚都在荷塘里嬉戏。拨开菱藤下去的,仰泳、狗刨、吃闷头、踩水,不时扯下岸边大皂荚树上垂吊下来的野葡萄吃,涩涩酸酸的。夕阳泊在西天,缕缕余晖染得水面绮丽幻彩,欢声笑语荡漾在荷塘上空,白天里的暑热此时全消解了。

然而荷塘里也经历过危险的时候。记得一天中午小哥戏水忘形到堰塘深处,伙伴们惊惶失措,大声乍呼起来,幸亏妈妈路过,她连衣服帽子也没脱就跳进水里抢救小哥,以后两人常回忆此惊险温馨的往事。现在小哥都五十六岁,妈妈已七十八岁了。

一方堰塘润泽一段时光,旧时荷塘,载满亲情乡情,如一只从岁月深处飘荡来的风筝,总牵引我,向着回家的方向。(通联:京山市钱场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