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09月04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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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4版:生活·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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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辈激情燃烧的岁月

下雨水泱泱,十雨九灾荒。

苇莆遮望眼,雉兔两迷茫。

父亲说,上世纪五十年代,官庄湖湖区,天灾频发,人烟稀少,这首歌谣叫人流泪。

惊喜突降,湖区振奋!国家农垦部批准,开始筹建国营官庄湖农场。

一批特殊的工人队伍,正昂首集结。

1959年10月。500人的劳动大军,在国营太湖农场组成(当时国营五三农场也选派了一批)。满怀豪情,浩浩荡荡开赴官庄湖农场。崭新的大马力东方红拖拉机,一字排开。吹响了建设又一个新农场的号角。

父亲吴世群就是这支队伍中的一员。

那年,他刚满19岁。

最初,父亲和一部分职工被分配在二分场,一个叫“下中山”(老地名,在今郑台队与商湖渔场之间)的生产队。那儿,说是住地。其实,只是一块相对较高、稍显开阔的平地,适合落脚而已。

初冬,茂密修长的芦苇己渐干枯,头顶开满白花,像染尽寒霜,在冷风中摇曳,一眼望不到边。夕阳西下,一群鸥鹭翩翩飞过,影射霞光,美不胜收。

初来乍到,别说住房,就连建房必用的房梁都找不到。他们砍粗壮的芦苇,密实地扎成碗口粗细,当做房梁,再继续砍来芦苇盖在屋面上。

工棚建成,里面厚铺干苇,就算是床了。一床睡八人,相互挤在一起,倒也暖和舒适。

父亲说,他们首要任务是砍去茫茫芦苇,再稍平整,为东方红拖拉机犁地做准备。

众所周知,那年头,食物极度匮乏。农场也是一样。他们早晨四点起床,每人四勺米汤,充作早餐。一天的砍苇劳动就开始了。田野里,镰刀砍击芦苇的咔咔声,此起彼伏。不远处,有歌声飘过来:苇子肥,苇子长,苇子来年变稻粮。

父亲和他的伙伴满怀热情,但是由于缺乏营养,他大而深陷的双眼,瘦小单薄的身材,看上去弱不禁风。没日没夜地砍苇,终于有一天,他猛然感觉一阵晕眩,踉跄倒地,不省人事。等父亲醒来,他的队长王安良,正在给他喂水,旁边还有剥开的野鸭蛋。王队长的裤管上,沾满了泥草……

王安良,祖籍河南。没有读过书。他为人耿直,乐于助人,被推举为队长,深得人心。看见父亲醒来,他哈哈大笑:没事,兄弟!咱们现在受点苦,不算啥。等开出大片土地,种上庄稼,到时候,咱睡到米面堆里,保管吃个够。咱们的子孙,再也不会挨饿。

父亲少时读过三年半书,也算得上为数不多的能写会算的人。从那以后,出于照顾,王队长安排他当记工员。每遇队里分米,到洋梓去挑,一担是一百斤,也会派父亲去,因挑米能吃上一顿饱饭!

心存感激,父亲的干劲更大啦!

临近年末。轰隆隆的拖拉机带着五铧犁,仍在田野里撒欢。它的身后,翻起的大片黑土,夹杂着斑驳的苇根。那散发的气息,让人沉醉!更多的是蚯蚓,引来喜鹊追逐竞食,也少不了鳝鱼、泥鳅、龟鳖之类。那是大家最高兴的时候。

砍苇开荒,只是父辈人建设新农垦迈开的第一步!

后来,父亲跟着工友拎上铁锹,拿起扁担,参加挑土挖泥,丈量土方(每个人都是依完成土方多少计算工分),根本顾不上休息。

关健堤坝,需要打夯,八人一班。一人领头吆喝:打起咱的夯啊。众人齐应:嗨!嗨! 劳动号子,响彻工地。

父亲说,为筑大堤,尤其是商湖大堤,很多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累、饿交加所至。有一位职工,下班以后,往张湖队送牛。牛到了家,人却倒在半路,再也没能回来。

不敢想像当年那份乐观!父亲说,队里的老张,山东东明县人。有一次午饭, 老婆送来萝卜白菜面汤,破天荒地表面盖了一个鸡蛋。老张吃到一半,擦擦嘴,得意地笑道:看看,俺又吃不完了,引得众人一阵羡慕。

为了心中美好愿景!父亲和工友们饿着肚子,拼尽数年春光,用汗水和希望筑起一道道长堤。波光遴遴的五湖,流动着的,不是水,是父辈那代人的一腔热血!

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父亲勤奋工作,追求进步,有幸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历任生产队党支部书记等职,直到退休。

那时生活艰苦。500人,坚持下来的,不到半数。

正是这些壮志农垦人,和为垦荒献出生命的英雄,以及参加垦荒的后来者,将一派荒草连天、十年九涝的芦苇荡,建设成了今天如诗如画的大粮仓!

有人说,苦难是化了妆的祝福!

老一辈垦荒人,为农场献出了青春。党和政府,没有忘记他们!退休以后,政府为他们办理了退休养老金,建全了医保,使他们得以安享晚年。父亲常对人说,他很满足。有时,老伙计们聚在一起,回忆往事,更是不胜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