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传嗣
屈指算来,余与书法结缘近六十年。孩提时代,大概是受父辈影响,在学校做作业写字很认真,尽量将字写端正,务求书面整洁,被老师看好,将作业本在班上展示。小学六年级时,语文老师王侠刚先生根据当时的半耕半读学校这一新生事物,写出了一个点赞的剧本,交由我抄正后上报,我十分用心地抄誊了,受到先生和校方好评。另一次是学校举办毛笔字展览,我们六(二)班有两件字作上展墙,其中一件为我所写。这两件事对我触动很大,从中体会到祖训所示:“字是一个人之门面!”
上世纪60年代后期,“文化大革命”开始,继续求学无望,只好参加劳动,为父母减轻负担,握笔机会少了。16岁参加工作(1968年4月),在原皇庄农具厂当木工,一干便是数年,其间虽与锯子、斧子打交道,但从未放弃书本与笔杆,时不时地兴致所使,拿起案头毛笔挥洒几下,将毛泽东同志的诗词用普通红纸写成贴在家中墙上,以示“风雅”,亲友们见之给予了极大的鼓励与鞭策,尤其是书法功底不错的父亲与大伯。那时还不知道宣纸、徽墨、印章等为何物。
上世纪70年代末,拨乱反正,改革开放开始,文学艺术的春天重归。古邑钟祥文脉重续,率先成立了书画研习学会,这在当年全国范围内较为罕见。以李登勤、陈治安、付海松、刘继昌等先生为引领者,在宣传部门的关怀支持下,不负众望,将古城的书画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起到了承前启后之作为,深受各界好评,一度名扬海内外。余与朱修福先生是学会中最年轻者,我们从老一辈艺术家身上,学到了很多做人为艺的宝贵经验,丰富了自己的人生经历。
光阴似箭,年月如梭,转眼间过去了四十余个春秋。四十余年间,余除了工作(1988年1月调入钟祥人民医院从事文秘及宣传工作至退休),承担家务及吃饭睡觉外,其余时间几乎都用在了两件事上,一是读书习文,二是读帖练字(含篆刻学习),二者交替进行。为了提高自己的书学修养,除了寻师访友,且花费一定资金,数度下武汉购回符合自己审美观的各类历代优秀碑帖本,细读勤临。数年先后邮购了《书法报》、《书法导报》、《书画报》及《书法研究》、《书法》、《中国书法》等理论性杂志,待有了一定起步,又先后从书店购回《说书解字》、《书体流变》、《金文汇编》、《甲骨文字典》等与书法学习相关联的专著,不断充电。
数年间,余对唐代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颜真卿的书法范本(字帖)用功尤勤,一是因为颜体书法艺术达到了一个新的历史高峰,特别是其用笔的丰富性,字之结体宽绰雄强,有一种感天动地之凛然正气,可谓“前无古人,后有继者”;二是颜氏伟大崇高的人格精神及魅力,乃中华书法史上一人也。
为了提高书法艺术的表现形式,余对《散氏盘》(大篆)、《荆门郭店楚简》、《敦煌写经》(部分手札卷)、正书里的《爨(cuàn)宝子》、历代优秀草书范本等写意强的碑帖下过一定功夫。除了向书本学习,作为不忘初心的学书人,必须深入到大自然中去发现、去探究一切能提高书法艺术表现力的事物。我们的先人为我们做出了榜样,张旭观剑客舞剑,黄庭坚看船夫摇橹,皆从系列连贯动作中,悟出书法之道。余则从时人打乒乓球、抖空竹等体育活动中体会到前人所倡导的用笔八面出锋之意蕴。此外,在书法创作中,什么样的文字内容用什么样的书体表现,也是一门值得用心考虑之事,不容忽视。如创作毛泽东的《长征》诗,采用颜楷体或魏碑体较合适,而用褚遂良的秀丽楷体来写,则稍逊一筹,因其文字内容气势磅礴,用上颜体正楷,尤其是其中年以后的书体则相对更为和鸣。
古人云:“学然后知不足”,此言实乃经典。中华书法艺术博大精深,学书者只有老老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学习才行。同时,学习书法且是一个漫长的渐悟过程,“生——熟——生”是其遵循的一条规律。切忌“一曝十寒”或盲目“跟风”,不然,是收不到沧海一粟之效的,只能在书坛上“昙花一现”而已。
韶华东流去,岁月催人老。余已达古稀之边,能在有生之年意气奋发地挥毫求进,行文化养老,实乃三生有幸,衷心感谢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通联:钟祥市承天东路节节高小区)